1
我的班主任兼物理老师进来的时候我是不知道的。教室或许安静了下来，但于我没有任何改变。
“期中考试的总成绩出来了，下面我公布一下，从第一名开始，叫到名字的同学请站起来让大家看一下。”
根据我初中的成绩，我想第一名肯定不是我，我还是继续看我的小河好了，难得我忽然有这种兴趣。
正当我想和小秘一起远游的时候，同桌羡慕加怀疑的表情引起了我的注意，我似乎也听到了什么，当我加入东张西望的队伍，我的班主任兼物理老师的确又高声喊了我的名字。
突然被点名我瞬间忘了因何会叫我，条件反射一般顺从地站起来等着老师吩咐。同学们齐刷刷地目光射来已经够让我窘迫了，我似笑非笑想求助于老师，希望他把他的“问题”能重复一遍。
但我看出来了，他没有想重复的意思，好像所有人都看我他也应该看我。他明明没有笑，但我硬是从他眼角、嘴角窥见了笑意。他的面容和神色没有一点平时的严肃，那种极吸引人的亲和让我情不自禁和他对视。在对视的漫长时间里我产生极强烈的欲望想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我在他的指令下坐下，坐下之后我才开始真正注意他。我想他是我的班主任兼物理老师，他姓林，叫林……我埋怨小秘，为什么我不长心不记住他的名字，她也不帮我记。
林老师个高腿长，严肃起来一脸正气，总穿着西装内配白色衬衣。西装是成套的灰色、蓝色不等，但衬衣千年不变之白。不系领带，衬衣领口留两粒扣子不系。这些是我早就观察到的。
我对他的样貌和衣着都还满意，所以他讲课时我不走神。在他公布我是第一名后，我开始幻想他衬衣下的肌肉一定像路边广告牌上的男模一样有质感和层次。
不过我不是没有节制的，不是一瞬间从此变作花痴。我只是随意的在脑子里过了那么一下，也仅限于他领口露出范围再往里加一厘米的程度。
我有种感觉，若不是我的成绩惹他注意，他会到我毕业也不会知道他还有我这个学生。所以我犹豫了好几天，才忍不住从同桌嘴里问出他叫林业。
2
成绩排名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新鲜感和刺激，等同学们的热度消了我还是以前的我，只是我在无意识中又持续加温---期末考试又稳拿了班级第一名。
我的迟钝使我甚少思考，我没有发现我的生活有变化是因为什么。
我只是感受到了林业对我的关注。不知道是我的想象还是真的发生过，林业在讲课时时常看着我说话。他一边说话一边用眼神询问我是否听懂，而我十分配合，用我的神色把“我听懂了”传递给他。我觉得他是一个注重学生感受的好老师。
在我们做题的空档或自习课的时候，他若在走动，一定会走到教室的最后一排，若无其事的从我身旁经过，再走回去到另外过道最后一排横向巡视一番，如此往复，让我觉得他一直在监控我。
这样有人关注的日子让我稍有兴奋，分泌出多一些多巴胺，我和小秘肩并肩独来独往却很快乐。不过也随之带来另外一个问题，我有点想获取更多的关注，结交几个新的朋友。如果林业和我是同学一样的平等地位，我可能会优先考虑结交他，但他是班主任兼物理老师，考虑到他的威严我毫不犹豫把他过滤掉了。
我没有想过便没有和小秘商讨过，为什么我想结交的朋友都是男生。我好像有了计划，不过很快我就放弃了。因为只要我把目光投向我认为可以结交的男生脸上时，那个看着我的男生便会像被我施加了魔法一样脸立刻红到耳朵根。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比我还腼腆，比我还会躲避人。
我绝对不想给任何人压力和困窘，所以见他们脸红时我抱歉地低下头，假装我认错了人只好用翻书遮掩。
每当这个时候我会不由自主想起小d。小d看我的时候从来不脸红。
可是我不应该想起他。我又开始想曾真，想到我和曾真距离遥远再无会聚之日便开始莫名其妙地迷茫。
小秘劝我不要再尝试结交朋友。所以我又恢复安静，对我不想结交的男生的主动搭讪显得无所适从和避而远之。
3
寒假时间很长，中间又过了一个年。我觉得小秘长高长大了，很多事情不用我选择小秘已经先给我指好路。我们把高一上学期彻底忘记，到各处寻找曾经的老朋友。
小秘帮我带好棉手套，拉着我每天去那条小道上走一趟。我们随心所欲在中途任何地方进入树林，在林中的雪地里作画、抛雪球、看鸟窝。虽然那段时光很短，但我希望自己永远都记得，在每次回想的时候都能闻到雪的清凉、纯净，都能感受到我天真单纯的少女心。
小秘带我去的次数最多的地方的小河。我记得在去高中学校前的暑假里我在河边栽了好多柳树枝，经过我仔细查找，没有发现一株活着的。不过我没有不开心，小秘也告诉这河边的柳树已经够多了。
寒假冰河之行我有许多新的发现。比如冰面与河岸一平，这条河的河道像大地脸面上的泪痕，河水如泪水抚平了沟壑。不过这泪水是悲伤的还是感激的，我认为是感激的泪水。河两岸的柳林掩映河水的曲折，一年四季相互衬托，构成让生灵迷惘的美景，他们应该相互感激的。
我顺着河道延长了我的旅行，发现有一段岸边的草甸就是我入学前与青蛙一起玩耍的草地。我不禁发笑，我和这条河朋友距离真是太近了。也许我们曾经相互远远张望，但都把对方看作是不能相遇的路人。
有时候我会感谢小d在恰好的时候引荐我认识家乡的小河。不然等我的青少年时光全部过去才发现有这条小河，我一定会懊恼。
我在冰面上滑行的时候，不经意想起阻拦我的小d，情绪有些失落。小秘则心不在焉地提醒我下过什么样的决定。小秘说那些过去的日子没什么好想，只有这条恒久的河值得我的人生留恋。
我想想林业和那帮特会脸红的男同学基本同意小秘的说法。
和小秘玩时间久了，我突发奇想如果我是个男孩---之所以这么想是因为小秘一看上去就是个女孩---我可以永远和小秘在一起。
小秘嗤之以鼻：“有本事你变成男的我看看？”
我思来想去决定从最简单的外观开始变。我穿中性衣服剪短头发。本来我想剪个男生的发型，不过发现我拗不过理发师，只好听他的便，头发短了，但没有明显的男士发型特征。不过这已经够让小秘和我妈妈惊讶的了。
我实在没有什么好炫耀，只好炫耀自己的发型。其实是我想不到要炫耀什么。我只是想让林业发现我和之前有点不同。
所以开学第一天早晨我在教学楼入口不远处等待林业来上班。不过从小学开始我就没养成大声问老师好的习惯，所以不知道好长时间没见了，若见到他第一句话该说什么。
小秘抱膀倚在教学楼外墙上，风凉地等着看我笑话。果然我发现了林业的身影后立马掉头准备跑掉。不知道是不是小秘招摇，我被林业逮住了。
“张奇？过来。”
我不得不回头，装作偶然遇见老师好惊讶的样子快步走过去。
我下巴和嘴唇都夸张地动了动，最终只咬了咬下唇，低下头看林业的西裤和皮鞋，他冬天穿西裤也看不出臃肿。
等了好久，林业说了这么句话：“为什么把头发剪了？你短头发不好看。”
我觉得好受挫。我只是想让他发现我和之前有点变化，没想听他说我不好看。我讪讪地把头低得更低，不用看都知道小秘在旁边嘲笑我。
“长起来别再剪了。去教室吧。”
我继而心花怒放，因为林业柔声细语像是在求我一样，我觉得小秘不必太嚣张了，还是有人在意我的。同时我忘乎所以，脱口道：“我还没拿书包。”
说完我转身逃掉，因为我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原来我是可以很大声把话喊出来的。
不过林业说我不好看的话我是不会忘的，我记仇。我以不能在意他对我的看法为理由决定不理林业。当他上课再看着我讲课的时候我装作听得很懵懂，也不给他回应。
可是这对林业没有什么影响，他依然遵循他的讲课方式和目光投射规律。我私下里问小秘他是不是不知道我在生他的气？
小秘正负责整理我的作业，她把我的脸掐起老高：“你省省吧，什么事都不能自理，不要琢磨别人。”
4
我偷偷看看室友，过了一个寒假我又有点不习惯宿舍的日子了。不过没有别的途径，我只能在这里住宿。
我不习惯宿舍生活是从上学期期中考试名次公布开始的。那时候我还不太清楚，后来我知道了，和我同寝室的一个女生是以我为假想敌的死对头的私党，我现在称她为帮凶一号。
帮凶一号本来是不在意我的，我独来独往的时候她也只是随风刮过。我们从来没时间对上眼。自知道我学习成绩后她总是一脸轻蔑和嘲弄，好像我是个乞丐秀才，再怎么折腾也成不了巨富雅士，只配被人嘲笑。
上学期我已经感觉到来自帮凶一号的压力，寒假回来重拾那种感觉我是抵抗的，但是因为我胆小，凡事都想躲躲息事宁人，只好减少和她单独碰面的机会。
还好吃过晚饭后她要出去很久才会回宿舍，不过她回来若见我在看书就会关灯。我经常要注意她回来的声音，在她开门前我会先装睡，她则故意大声嚷嚷要把我吵醒才会结束。当然这一切都不是我那个时候能明白的，那个时候我只是善于察言观色而已。
某个周六我正趴在床上沉迷于解题的思路之中，她突然坐过来拍着我的肩膀，语气暧昧地说：“张奇，跟我一起出去玩啊，你老在这盯着书有意思嘛。”
我的心突然绷紧，抿着嘴唇不知道怎么回复，恰好她继续有话说，我保持一种高度的警惕认真听着。
“我看你是一个人没事干才老盯着书本，以后跟我们玩吧。走，我们现在就去见老大。”帮凶一号的口气不容反驳，不知道她具体想怎么带动我的身体，我感觉她用整只胳膊搡了我，让我不能稳定地趴在床上。
我只好坐起身，顺便跟她保持下距离：“跟你们玩？玩……什么？”那一刻我以为她说的是真的，我真诚地有点心动，好奇地追问。
“玩的多了，你想玩什么都能玩。走吧。”帮凶一号有些不耐烦，我只好表现出我的乖巧顺从，很快穿鞋下地，和她走出去。
我回头看看小秘，她撅着嘴很生气的样子，但她为了保护我还是跟在我和帮凶一号的后面。
帮凶一号带我到操场边上的单杠下面，我们一句话也没说，我几次想开口问她要到哪里去，但都咽回了肚子。
远远地我望见单杠上有人，下面也有人，他们都朝着我们的方向注视。我莫名开始紧张。我还没有在课间时和这么多人待在一起过。我想我只能更加沉默，不要让人注意到我。
单杠上坐着一个穿红色套装的女孩，短头发，圆圆的脸蛋上长着尖下颌。我知道她是我班的，她家庭条件优越，从她的穿着打扮上可以看出来。
她正张着嘴努力地向我挑衅，在我回忆那表情的时候我明白了她那是典型的挑衅表情。
我的心立刻紧张起来，不知如何是好，因为我只是想来轻松地玩的，可是事实不是这样，在玩之前我好像还要经历什么我不想经历的。尤其我又瞟了一眼在单杠上的、坐在那套装女孩身边的男生之后，我问小秘该怎么办？我说什么好？
小秘见到这么多人和单杠顶上那男生不怀好意的笑也有些发虚，她和我肩并肩，以静制动。
“喂，你叫什么名字？”
单杠男生的穿着和优越感也是我不能比拟的，还有他那底气十足的口气，这种差距让我觉得羞耻和被审问。
我下意识扯了扯自己的衣角，对于这种审问我可以不回答。小秘也坚持不回答，以拧眉的神情好似在问他：你到底想怎么样？
但实际上我知道，小秘也没底气，她也是怕怕的。不过我愿意支持小秘，转换成小秘一样的眼神，像为躲避耀眼的阳光半眯着眼睛看着前方。
“你们班学习最好的是你吗？”
单杠男生改变了语气，但我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也不想回答。我看见单杠上的套装女孩瘪嘴并厌恶地瞪我一眼，还把脸转向别处，好像我脏了她的眼。
对此小秘觉得无所谓，那女孩不喜欢小秘，小秘也不喜欢她，我好像听见小秘对我说：“不用理她。”我和小秘交换着眼神。
“你哑巴了吗？不会说话吗？”单杠男生有点急。他说完后在场的人都跟着笑起来。
我知道他们在嘲笑我，低下头，说我是哑巴我就是哑巴好了。小秘在他们的笑声中站了一会，然后用胳膊碰碰我，示意我向旁边走去。
我跟随小秘到旁边矮一点的单杠上，看着小秘做出想爬又不爬的动作。我们俩都背对着他们。我看着小秘，小秘假装看着单杠。我想回头再看一眼单杠男生，想看清楚他的样子，但是不敢。
在我和小秘摩挲着单杠有些入神的时候，那男生突然从小秘背后伸手把她的身子扳过去，我更不敢看他了。
我感觉到了小秘又尴尬又恼怒，她想还手的，但好多原因迫使她控制了自己。
“你不能说话吗？”单杠男生想让小秘说话，却露出凶狠的表情，我被吓坏了，我觉得小秘马上就会挨打。
套装女孩拉开了单杠男生的手臂，她不想让那男生碰小秘的身体。
“我说过她就是个哑巴，走吧，别理她了。”
单杠男生和其他人在套装女孩的建议下离开了。帮凶一号也狠狠地瞪了我后离开。
我好像变得更小，像刚学走路的小孩一般大，为了不摔倒只能安静地站在原地。
我站在小秘的腿旁，发现小秘胸前起伏，那一定是愤怒。我觉得小秘变得勇敢些了，我有点欣慰。
我们就这样一动不动站在斜阳里看着他们一群人走得干干净净。
晚上帮凶一号在宿舍警告我：“你看见了吧，那男生是老大看上的人，别说我没警告你，你少学习，别有勾引褚少的心思。别以为学习好就有男生喜欢你，老大不放话看谁敢喜欢你。”
对这番话我和小秘都显得茫然不知，听听就过去了，留帮凶一号一个人干瞪眼。不过我也不是完全不懂的，我明白帮凶一号不想看见我学习。我尽量不在她面前看书。
5
第二天帮凶一号一整天都待在宿舍里，看来套装女孩和单杠男生等人都没有来学校。我整理下记忆，好像听说这学校有一大半的学生是本市镇的居民，一小半的学生像我这样的是外地来的，需要住宿。本市镇的则不需要住宿。
非住宿生天生排斥住宿生，所以每一届他们都有人组织拉帮结派欺负住宿生。尤其针对成绩比较好的住宿生，比他们成绩好好像是他们不允许的事。
我想起了我的同桌，不和同桌交朋友也有这个原因，她家就在这市镇上。我想还好我没和同桌交朋友，没有把我的心里话都说出来，否则她一定会出卖我。
上课期间套装女孩也会用眼神警告我不要只顾学习。她的同党任何时候都附和她，这让我闷闷不乐。一下课我就趴在桌子上东西瞎想。
林业走到我身边轻轻敲桌子把我敲起来，让我随他出去。和林业相处是另外一种感觉，我和小秘都觉得在林业面前可以放肆一点。
小秘拉着我背着手站在林业面前，虽然害羞但忍不住想笑。
“你有什么事吗？”林业的话很轻，生怕来往的学生听见似的。
“没有。”小秘抢着替我回答。
“嗯。有事可以跟我说。”林业表现的不像个老师。
“……”
“其实你短头发也挺好看的，不想留就剪剪，尽量别遮住眼睛。”林业在看着我，我相信。
“……”
“回去吧，好好学习。”林业毅然转身走了。
我和小秘同时看着他的背影有些惊讶，到底是好看还是不好看？我们相信林业对待我们有种朋友的亲切感。我们可以有别的朋友吗？
不管存在什么疑问，我们都是很高兴的，林业好像帮我们赶走了阴霾。
6
我差点就像儿童一样蹦跳起来走在小秘的前面，突然小秘伸手拉住了我，我才不至于摔倒。原来帮凶二号正观察我们的行动，她看着林业把我们叫出去，故意在走廊里来回经过。我不知道她有没有听清林业和我的谈话，但她由此产生了嫉妒心给我下腿绊。
和我交到朋友的快乐相比走路上的一点小失误不算什么，我装作没有发现是帮凶二号故意搞鬼，从容地坐回座位。
政治课开始了。政治老师的表情永远和他的课程一样艰涩难懂，并与学生形成天然的对立。他要求我们像背诵语文课文一样，将大段大段的课文内容背诵下来。而且每次上课他都要抽查提问。那段时间课堂是最安静紧张的。背不出来不但要受他的责骂还要站在讲台上听课。
套装女孩今天穿的是黄色套装，不知道她怎么搞定政治老师的，政治老师从来不提问她。她像政治老师的宠儿一样撒娇，带着她的私党起哄：“老师，张奇都背下来了，提问她吧。”“是的，老师。”
好吧，我成了众矢之的，政治老师让大家安静之后直接把我叫起来，回答关于什么的问题我已经记不得了。我有深刻的印象是我站起来立刻想到了答案是书上十几行的内容，我背了一半，后面的内容我想用自己的理解组织语言却怎么也说不出一个字。
我站在讲台边上靠近窗口，向前方瞥过，都是兴灾乐祸的眼神。
我对嘲笑也有免疫，面对他们嘲笑的表情我和小秘不会难为情。我寻找着自己消磨时光的方式。很快，不知是不是我的殃及，我同桌也站在了讲台上，她低着头。
我第一次见到别人的宭迫。我想安慰她这没什么，不过我还是认识到不能在讲台上讲话，那会更惹努政治老师。
让我静心听课怎么可能，很快我发现了外面的天地。在我的视线里有一个人在操场上漫无目的地走来走去，很快我认出那是林业。
小秘先我从窗口下去落到林业身边，我羡慕她的自由，不过没有我，她再怎么招摇林业也看不见她。
林业没有课，像在解决心事，又像在享受惬意时光。他步履优美意态轻盈，小秘忍不住模仿他的步伐，我用视线笼罩着他们。
我看着他前后运动自己的手臂，当他要跨出我的视线时我的心禁不住紧张。他好像知道我在看着他，跨出半步又转回来，去到单杠那里压腿、空翻。他的动作像体育老师一样标准流畅。小秘一直在旁边喝彩。
晴朗的天气能在外面随心所欲闲逛比在屋里上政治课有趣多了，我的心绪也随之变得高远。
当我发现他已经往回走的时候仿佛感受到了他畅然的气息。他没有抬过一次头，不知道如果他抬头会不会望见我。
我没有留意有没有人注意到我向窗外望，看的是什么。当他走到教学楼附近的时候铃声响了。我等到政治老师喊下课便趴到窗口，正好看见他头顶在窗下一闪而过。整个中午我都在回想这件事，我想我或许也可以去单杠那里玩一玩。
下午体育课的时候我长时间注视那几个高矮不等的单杠。可是体育老师宣布这节课要做仰卧起坐。这好像是新的项目，我以前还没有尝试过。
我站在队伍里注意别人如何躺在垫子上曲体。看着做仰卧起坐的同学双脚被人缚住，他们却灵活起身。有人可以做上百个，直到老师喊停为止，少的也可做二十个以上。我渐渐发现了这种运动的难度。加之体育课不必过于严肃，我常常不知道同学们在笑什么。
轮到我我却想退缩，被帮凶一号拉住推倒在垫子上。为了不过于难堪，我迅速调整姿势，在小秘的再三鼓励下我做出了第一个仰卧起坐动作。当我再躺下身准备起来的时候，觉得无比地艰难。
我的腰用不上力气，肚子胀得紧绷绷的。我一直告诉自己，这项运动不适合我，我想向体育老师说：我做不起来。听着同学们放肆的笑声我胆怯了。
体育老师一直在给我讲解该怎么用力，但是我一点都听不进去，我曲腿躺在那里抱着头，眼睛和脑袋里充斥的都是天空。
有同学伸手扶着我的肩膀想帮我，但我愈加感觉泄气。我的脸热得发烧，当目光再次掠过远处的教学楼时我忽然发现了不同。
在楼梯间的窗口那里有人在往操场上观望。我忘了要做的运动，瞬间把注意力都投到窗口那个人身上。当我发觉那个人是林业时，我认为林业就是在看我。
我松开抱着头的手臂坐起来。同学们的笑声像浪潮一样，体育老师生气地呵斥我，但我把“你干什么你”都拋在脑后，盯住窗口不由自主站起身来。
林业还没走，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我知道他在看我。我朝他走近两步，他慢慢转了身，离窗口愈远。
我忽略所有阻力以最快的速度跑上四楼。我从离自己近的东楼梯间上楼，他站在西楼梯间窗口那里。
当我站在四层的走廊里向西看时他也正向东看。我们几乎是面对面，只是隔了三十米的距离。
我没有再往前走他也没有动。我们就这样在走廊里遥望了有十分钟。时间停止了，我想把他看得尽量清楚，直至看出他身上的光辉。
下课铃声响起他才转身下楼，我也进入教室。
我只有一个疑惑：他在看什么？那是那时的我想不通的问题。
同桌回来有所意指地笑着问我为什么突然跑了。我当然不能回答她。她继续说：“体育老师找班主任说你呢，好像哦。”
我不置可否。不过我成了笑柄。套装女孩和她的私党们可以尽情将笨蛋挂在嘴上，在我可以听见的距离内随便说起。
我则以与林业的对望洗理了心灵，我认为对我不在乎的事可以不必介意。
最后一节自习课林业把我叫出教室：“仰卧起坐不会做吗？”
我同意点头。
他宽容地看我，我发现他靠在窗台边，双手没有在身前和两侧，我想他一定是把手叠放在背后扶在窗台沿上。
我垂手站在他面前安静地等着他训话，心中是无忧无虑地坦然。
“跳绳会吗？”
“嗯。”
“那以后体育课你跳绳吧，如果有空在宿舍练习仰卧起坐。”
我当然高兴啦。我还没傻到不明白他会向体育老师帮我求情的地步。
我身子扭了扭抬头注视他，觉得他好英俊。我情不自禁抿嘴笑了，他淡淡地示意我回教室去。
我毫不迟凝听从他的指示。后来当我想他的时候我总会琢磨他淡淡地笑的意义。这就是我的快乐，好像每天坐在云端上一样舒畅，因这快乐我好好读书，一个人不再觉得寂寞。
我自有我的快乐可以沉浸其中，所以帮凶一号，帮凶二号给我的警告我置若罔闻。
“别的班前几名都是男生，你不要搞特殊。”
“不要脸，剪短发。你以为你剪短发比老大漂亮吗？趁早把头发扎起来。”
“把书放下，出去和我一块跑步。”
“xxx喜欢你，装什么糊涂，赶快答应了吧？”
“警告你，这学期不许超过老大，否则……”
对于这些我和小秘都嗤之以鼻，小秘以牙还牙的方式是和她们针锋相对做出一样的表情。如果帮凶一号，帮凶二号被气得抓狂，并不是我们故意的。
7
我和小秘要求不高，有林业一个朋友就够了，虽然他还没有和我坦白或做出更明确地表示，但我们认为他是我们的朋友。
我们可以每天都见到他，这快乐延续的够久了。所以不见林业的时候我们俩表现出充分地自觉，从不“拈花惹草”。
因此单杠男生为了进我们班教室被我们班男班长拒绝多次，甚至产生了浓重的火药味我都觉得事不关己。
偶尔我会瞟一眼，但看见男班长和单杠男生都面红耳赤时我也不会思考原因。这件事愈演愈烈，跨越了高一和高二。现在回想起来我依然不知道该如何劝解，因为是他们自己太多情了，与他们相比我只是草木。
不过这样的上半学期相对于下半学期还是平静的多的。上半学期我记忆最深刻的是曾真给我的来信。
期中考试前夕，和曾真的通信使我有小小的震惊。
亲爱的奇：
又好久没有给你写信了，我真想念你，想念我们一起在学校的时光。那时候我们过得真叫快乐，虽然有些小心事，但根本影响不了我们。
我后悔没有和你继续在一个学校。我是追着他来的，但由于我的成绩不能和他在一个学校，只好选择次他一等的高中，但只要离他近我就满足了。（看到此处我还以为曾真提起的他是小d）因为不在一个学校，我想见他依然不容易。我经常去他的学校门口期望可以遇见他，但从来没有见过他的影子。后来我终于忍不住去他学校打听他，知道了他的班级和教室。我偷偷看过他两次，但不能和他说话我觉得还是很难受。所以我主动约他见面，第一次他见了我，我真的什么尊严都不顾了，主动告诉他我有多想和他在一起，希望每天都能见到他。但他不喜欢我，他说他不想和我见面。之后我又约了他几次，他都不赴约。
奇，我真的很喜欢小a（看到此处我有些不解，又从头读了一遍，大致明白了“只好选择次他一等的高中”的意思）。我坐在他的身后，上课下课都忘不了要看着他。那时候，直到毕业我也没有勇气和他表白，我希望他能够发现我喜欢他，然后他也喜欢我，会主动追我，像小d主动追你一样（我的心产生出一种特别的滋味，不是很喜欢的滋味），我真羡慕你。我把喜欢他的事告诉你后，偶尔还想过让你去告诉他我喜欢他（我晕了，我想想，好像曾真没有对我提起过），不过你这么天真，什么事都不想，我觉得我不该让你做这样的事。你没告诉他，我也不怪你。虽然我在这里也交了些朋友，但我觉得我最好的朋友只是你，我的心事只能说给你听（我也是这样觉得的）。
奇，我再不把这些事说给你知道我就要崩溃了。我觉得我快完蛋了，一点都控制不住自己。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们出去散步，你总是像儿童一般天真可爱，喜欢花草喜欢看天空，我那时候就开始羡慕你，我也希望自己能像你一样，不会被别人干扰（原来我在别人的眼里是这样的）。但一回到教室我又变了，我成不了你的样子。那时候每天看着你受你的影响我还能控制住自己的心，让自己不要浪费学习的时间。可是现在，我脑子里每时每刻都只有他，愈是见不到他愈想他。但是他根本不见我，我知道我和他不会有结果的。可是怎么办呢？奇，我想我要是在你身边就好了，你一定会有办法让我把他忘掉（我想想，我也不知道怎么让曾真忘掉小a，如果知道我一定写信详细告诉她）。
因为我时刻都想着他，所以彻底荒废了学习。我的成绩一落千丈，有的科目甚至不及格。奇，我不想这样，我辜负了父母辜负了自己，（我注意到了信纸上的泪痕，感受到了曾真的伤心，我的心情也一落千丈）可是能怎么办呢。我看不进去书，不仅因为不会，主要是忘不了他。如果是你，你会想着他吗？你根本就不会喜欢小a（我是不喜欢小a，但我也知道小a不会喜欢曾真，但我没有劝过曾真。我不是一个合格的朋友）。
奇，你一定觉得我很傻。不说了，你一定还是那么天真，除了学习什么都不会想，我真羡慕你。希望你是没有什么烦心事才不和我说太多。呵呵，我怀疑你现在连你班级同学的名字都叫不全（的确是的）。所以我还是不要和你说这些你根本就不懂的事，不过已经写完了就这样吧。
希望我下次给你写信的时候，我会对你说我已经忘记了小a（我也这样希望，好像看到了曾真的决心）。
曾真
X年X月X日
因为我心情有些沉重，反复读着曾真的信，希望曾真也因此变得更好。我决定针对某些事情给曾真回信。
亲爱的真：
我收到你的信了。想不到还有这些事，我以为你在那每天都很开心，学习还是很好。你和小a的事我想不起来你什么时候和我说过。我还以为你喜欢小d，因为他说过，而你没有反驳过。小a他，其实他，可能也没有想过什么吧。他不见你，你何必去见他呢。我也不知道怎么让你忘了小a，其实我也想你，是想起你的时候想你。不过不想你的时候我在写作业。哦，我班主任好年轻的，不像化学老师是个老太太，数学老师是女生，已经四十多岁了。政治老师好像三十多岁，但他看上去不怎么年轻。我晚上看书的时候，有时候会想起班主任，不过不会长时间想，一般是在我不会做题的时候想起他。我班同学的名字我都不知道叫什么，除了我同桌范子欣。
我班主任叫林业。不要哭。我永远不会喜欢小d的。
张奇
X年X月X日
很快我又收到了曾真的来信。因为这期间我很担心她，所以很快打开阅读，好像是在英语课上。非常抱歉，我现在对英语老师的印象很淡很淡了。如果不是曾真的信，我怀疑不曾在高中上过英语课。她的信是这样的。
奇：
能这么快收到你的信真是太好了，我还以为还要像上学期一样等上两个星期。你这次是收到我的信就写回信了吧，我也是。等待你的信也是我的乐趣，会让我稍稍忘记小a。
我应该把所有事情再和你说一遍的，既然我打算说了，但是那天你说你听到了我说的话，我还是有点不好意思，所以没有再重复。我这样说不知道你还能不能记得，就是秋天那一次，你主动带我去的树林里。你一直躺在地上看天很少说话。那天还有好多五颜六色的落叶在空中飞舞，我知道你喜欢那样的场景。你一边看一边听，我以为你都听到了，只是不善于发表意见。那天我也是想说的太多了，说出了一件事又想说另外一件事，我偶尔想起看看你，你一直都是平淡的样子，但你一直都睁着眼睛听着。
我一开始说了很多关于小d和小a两个人性格的事，你会嗯声回应我。还有他们的喜好、成绩，总之很多很多的，那时候的想法，我现在不想再重复了，已经没有意义了。之后我告诉你小d很喜欢你，他常常问我怎么才可以追到你，还让我帮他忙，帮他出主意。他说你只和我在一起，一定会听我的建议，让我为他说情。我觉得小d虽然成绩差了点，但他性格开朗是个不错的男孩，可以逗你开心。我也不敢直接跟你说，只是希望多提起他能引起你的注意。但你一直都没有对我说起对他的看法，现在知道还是你对，我错了，幸亏没有把你带坏。
最后我告诉你我喜欢的人是小a。我说完又等了一会你始终什么话都没说，但我不好意思看你的脸。就又解释我为什么喜欢他，等我解释完看你的时候，发现你闭着眼睛好像是睡着了。我把你叫醒问你有没有听到我说的话，你的样子让我觉得你什么都听见了，只是不做评价。你不评价对我来说也好，本来你就是天真的没有烦恼的，我不该把我的烦恼让你分担。
现在想想我那时候做了一件非常蠢的事，而且还是对你的，我真后悔。小d恳求我，他说他太喜欢你了，每天放学以后就开始想你，好想能抱你一下，牵牵你的手。其实那时候我也有点他说的样子，放学以后想起小a。所以我决定帮他，还有我觉得喜欢一个人的感觉挺好的，也想让你感受到。你心思单纯，小d主动是应该的。等你喜欢上他，你们俩在一起一定很开心。我想大家在跳舞的时候很放松的，你也会放松。小d也说他没有发现你看他的时候带着讨厌，可能你只是怕同学笑话。我就想如果他不经意抱了你，你一定会有感觉的，如果你喜欢就可以 和小d在一起了，而且很快就要毕业，我们都害怕分离。
所以让小d假装摔倒去抱你是我的主意，没想到那件事会吓到你，不但没有帮成他，还害得你不想见他。我现在对小d不觉得抱歉，但越来越觉得对不起你。所以我希望你能在高中找到自己喜欢的男朋友。很多同学都有男女朋友了，我班里有5对之多。如果我不是早早喜欢小a，我能在高中找到喜欢的人，那一定不是现在这个样子，我一定会天天都能见到他，我们一起学习。说了你也不懂。
祝好好学习，天天快乐！原谅我。
真
X年X月X日
我的确不懂。曾真说的事我已经隐隐约约感觉到了。我低头看着信，想着我从来没有生过曾真的气，我只是不知道怎么把心里的想法表达出来。
我想着我还没有发现谁喜欢我，其实我也想要有人喜欢我。小d是我知道的喜欢我的人，但我不能喜欢他。虽然曾真说明白了她不喜欢小d，但我还是不能喜欢他。不过我又忍不住胡思乱想，如果小d现在和我在一个教室而且他还那样喜欢我，我会怎么办？
有些难题是我解决不了的，我环顾教室，发现教室里并没有小d。不过因为我四处乱看，不小心发现了原来上课的时候有人在看我。我和男班长不经意目光相触，觉得他的目光好炽烈，我赶紧低头回避。
我想男班长一定发现了我上课不听讲在偷偷看信，是我做错了被别人发现，不由自主脸红。后来我又鬼使神差地看了一眼套装女孩和帮凶一号，如果她们也发现我在看信就遭了。
套装女孩坐在我左前方，她没有回头。帮凶一号坐在我右后方，不过我的信在桌斗里，她应该不会发现。
我把曾真的信攥在手里揣进裤兜，看看英语老师。我之所以不认真听老师讲课是因为我已经学会了全部音标，可以自学单词发音。在我想学习的时候我会自学这节课程，通过背诵课文记住语法。
然后我想着曾真说的“说了你也不懂”，搞清楚这句话的意思是我现在的首要兴趣。
“……在高中找到自己喜欢的男朋友……天天都能见到他，我们一起学习……”
我产生了无限遐想，等到下课，也没想出怎么才能找到自己喜欢的……
我仰躺在床上，脚落在地上，手臂伸直，还真是个让人烦恼的问题，我想不出除了小d还有谁喜欢我。
小秘坐在床沿专心致志吃她的包子，中午的包子的确好吃。她笑话我自取烦恼，庸人自扰，想些没用的问题，忘了林业每次都要提到好好学习。曾真不该好好学习吗？她都知道她该好好学习。只不过……
8
期中考试前一天晚上林业下班走得晚，我吃过饭在回宿舍的路上碰见了他。他好像要走的，我一发现他他却停下了。小秘拉着我往前走，可是往前走会离林业更近，我又想躲被小秘拉得很被动。
不过林业好像很有耐心，他一直等着我。我只好慢慢走过去，经过他身边。
“吃过了？”林业的话总是很轻。
“……”小秘冲林业笑了笑，我则刻意沉默。
“明天考试了，今晚早点休息……早点回宿舍，不要学别人出校闲逛。”我觉得林业最后那句话像训斥，我从来没有闲逛过。
我抬头看了看他，表示抗议。
“考试的笔准备好了吗？”说到这种闲淡的话题林业的语声还很亲和，让我觉得那声音像是毛毛虫在我手心里滚了一回，我又怕又痒又好奇。
“我有。”其实是上次考试用剩下的，我不知道够不够用。想到这点我侧头把目光投向空虚的远处。
我想那个时候林业一定趁机在看我的脸。我觉得有一会儿他才说：“我怕你准备得不够，又给你多准备两支。”说完他把一把笔递给我。
我接过看了一眼，不只两只，不只一种。
那时天还没有完全黑，我很想清晰地看看林业的脸，但我的目光只升到他嘴唇的地方就停下来了。我看着他薄厚适中的嘴唇有些害羞，又把头低下。
“你还有什么需要都可以跟我说，我希望你把心思都用在学习上，不要考虑你没必要考虑的事情，要是有什么事你不能解决，我帮你。”
我后悔太早低头，没有看到他嘴唇的动作和神情。至今依然后悔，可是青春就是那么的羞涩。
“我……没有事情。”我不懂林业说这些话的意思。我揉搓着手里的笔，需要解决的事情他已经帮我解决了，我一时想不起还有什么事需要他解决。
忽然我发现就在我们的旁边，小秘正拉着另外一个林业的手摇晃。我第一感觉应该制止小秘，故意轻轻咳嗽了一声，希望引起小秘的注意。
“嗯，有事情的时候跟我说。”林业再次强调，“回宿舍去吧……”
为了不让小秘的举止太过分，我赶快拉开她和另外一个林业，跑出去好远，躲到一个建筑后面，偷偷观察林业是不是走了。小秘也好奇另外一个林业是不是也走了，她扶着我的肩膀站在我身后和我一起窥视。
发现林业走了之后我后悔自己跑得太快，或许林业的话还没有讲完，而我已经跑掉了。
那时候我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十九岁了。和林业站在一起，我的额头和他的嘴唇一齐，不需要太仰头就可以看见他整张脸，而他不需要低头就可以亲吻我的额头。
我的秘密伴侣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卧龙小说网http://www.wolongxs.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好书推荐：《我不想和你一起重生》、《抖S女仆和M的我》、《我的假女友正全力防御她们的进攻》、《扶她狂想》、《女上男下》、《美少女控制我开始舔她的脚》、
